下嫁帝王家
作者: 月亮文
简介:
臧宓被迫下嫁给刘镇时,心里怕极了他。
传闻刘镇天生反骨,勇武骁悍,性情暴戾凶残,令远近闻风丧胆。
臧宓那样弱质纤纤又桀骜不驯的千金闺秀,被人折辱,打断脊梁,强按着头嫁给他,稍有反抗,在刘镇手下能落个什么样的下场,不难想象。
新婚夜,男人身上令人威慑的压迫感令臧宓如惊弓之鸟,心里紧张得砰砰直跳,呼吸秉成了一根弦,趁他不注意,藏到了柜边的夹缝中。
却被他握住脚踝,扣在腰间。
绫袜脱落,女子精致的脚好似一尾滑溜的鱼,不肯就范。
男人嗓音沙哑,问她:“嫁给我,你不愿么?”
臧宓瑟瑟发抖,却嘴硬:“……我、我不……”
男人浓眉紧蹙,扬目看她。臧宓慌忙避开他的目光,改了口:“……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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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镇出身微贱,穷困潦倒,好斗性猛。没有人肯将女儿嫁给他。
臧宓被迫嫁给他,人人都惋惜。好好一个千金闺秀,这辈子是陷在了烂泥里。
只是所有人都没料到,那素来逞凶斗狠,人人闻之色变的恶痞,竟是个情种,将她疼宠到骨子里。
嫁给刘镇不久,臧宓成了参军夫人,再后来是将军夫人,国公夫人,最终成了万仞之巅的臧皇后。
(宓是多音字,一音密,意为安宁,静谧。一音伏,为姓。)
排雷:女主初期经历比较惨,男主最早身份微贱,设定为草根皇帝,并不会一开始就大杀四方。两个人在人生最低谷相遇,相互扶持,一起走向人生巅峰。
内容标签: 天之骄子 励志人生 甜文
搜索关键字:主角:臧宓,刘镇
一句话简介:温婉千金X铁血皇帝
立意:相濡以沫,相互扶持
第1章 、捕猎
三月初,天气乍暖还寒。
小轩窗外的杏花被一场春雨打落殆尽,落英在树下青石板上积了厚厚一层。
臧宓将上月底才收起来的火盆取出来,在廊下生了火,压上炭,待烟气小一些,端到母亲徐氏的卧榻边。
徐氏前些日子伤了风,最近一直缠绵病榻,药吃了不少,身体却不见好转。
“这些活哪里就需要你来做?陈妈闲着也是闲着,再不济还有你嫂子。你跟着崔娘子学刺绣,指缝里沾到炭灰,或是磨粗了手指,又要叫她说嘴。”
徐氏看着臧宓忙前忙后收拾屋子,随口数落,又嘱咐她:“下午过去时带把伞,瞧着像是又要下雨的样子。”
臧宓抿唇笑着点了点头,顶嘴道:“嫂子有了身子,正是要人服侍的时候。若是到你这边来过了病气,你舍得她腹中的小人儿遭罪?”
臧宓一面说,一面将墙角的花觚新换上带着雨露的鲜花,暮霭沉沉的屋子里总算添了点活气。
人在病中,难免多思敏感。徐氏这段时日缠绵病榻,儿子臧钧夫妇早先隔日都会来她房中请安,到后来却渐渐懈怠。从他俩上次过来,到今日已是第五日。
久病床前无孝子,徐氏原本有些怨怪儿子凉薄,听了臧宓的话,心中略感宽慰。
臧宓还很年轻,今年才十七,祖父曾在京中任尚书郎,父亲臧憬是郡中的功曹。这样殷实的积善之家养出的女孩儿,正如豆蔻梢头二月初,从未经受人间的风吹雨打,满心里都是明亮轻快的色彩。
她性子向来温善随和,不掐尖要强,却最是细致稳妥。
见母亲近来有些郁郁寡欢,臧宓费尽心思逗她开怀。
“崔娘子昨日教了染丝线,我顺手做了一盒新蔻丹,颜色极别致,娘你见了一定要说她心思奇巧。”
臧宓为讨母亲欢心,只说是顺手做成。那染料实则是采集的植物花叶浸泡熬煮,费时费工,她昨夜熬了小半宿,过滤了好几回,堪堪得了小半盏。
徐氏无奈叹道:“二两银子一个月的刺绣大师,你就跟着学点华而不实的皮毛。将来婆家嫌弃你的针线,看你的脸要往哪里放!”
臧宓唇边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,捉了母亲的手,坐在榻侧仔细替她染指甲,促狭笑道:“母亲的针线不好,也不见阿爹嫌弃你。”
徐氏啐了她一口,等臧宓将十根指甲染完,便将人赶出了房门。
等臧宓离开,徐氏细看十指,见颜色果然淡雅别致,心中郁气也消散了大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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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东锦绣坊是江南一带久负盛名的绣坊,掌事的崔娘子刺绣技艺精湛,是难得一见的大家。城中不少官眷都以师承崔娘子为荣。
徐氏年轻时相貌出众,但女红拙劣,没少被妯娌婆母挤兑,因此一意送臧宓到崔娘子手底下学习。
崔娘子名气大,锦绣坊中的刺绣学堂安全性和私密性都极好。未免外人冲撞娇客,学堂与铺面和崔家内宅并不相通,另设了角门出入,平素俱各有家仆接送。因此城中许多人家都愿意送女儿前来历练。
诸如郡守家中的六女李沅娘、都尉家的次女秦宝儿都是崔娘子的高徒。因为刺绣技艺不俗,颇得了些美名,连亲事也沾了光。
是以如今这学堂中像臧宓这样的官眷女弟子倒有十一二人。臧宓不知旁人如何想,她自己倒是真心实意想将刺绣这门技艺练习好。
只不过臧宓做旁的事情每每得心应手,于针黹一道却是捉襟见肘。学了几年,在崔娘子这些女弟子里并不算拔尖。
好在臧宓并不需要凭借出色的针黹女红去攀一门好亲事。她母亲出自东海徐氏,是当地有名的望族,虽只是庶女,但家中和睦,少有龃龉。
徐舅舅家中的幼子徐闻与臧宓青梅竹马,两家早口头议定了亲事。只不过徐闻比臧宓小一岁,如今正在京中求学,此时成亲还早了些。
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,成日一起做针黹的小姐妹之间早知晓得七七八八。崔娘子早年有些严厉,如今年岁大了,脾气也软和许多,并不拘束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说闲。
教授完今日的课业,崔娘子因身体疲乏,早早走了。因天色晚来欲雨,十余个小娘子三三两两的也散了。臧宓因吃不透崔娘子后头教的几针,央着秦宝儿再指点自己。
秦都尉家的千金温厚,针黹不错,又有耐心,与臧宓同年,两个人十分要好。虽然家中仆妇就等在学堂外,却也肯静下心来陪着臧宓拆解针法,将来龙去脉一步步演示给她瞧。
等臧宓终于将今日新学的东西掌握,心满意足地抬起头,这才发现窗外不知何时下起大雨,绣房中除了二人,只剩下李沅娘懒洋洋托着腮,百无聊赖坐在窗畔。
“听她们说巷口周记的蜜渍酸梅做得极好,我先时与秦宝儿约了散课后去买来尝尝。臧宓你要不要与我们一起?”
李沅娘见臧秦二人总算将针法掰扯明白,迫不及待站了起来。她早等得不耐烦,若非雨势大,郡守府中的下人并不会特意派一辆车前来接她一个庶女,而她又不愿弄湿了绣鞋,否则又怎会巴巴等秦宝儿去买什么酸梅呢?
这不过是个蹩脚的借口,维持她身为郡守之女的体面,而秦宝儿自然不会没眼色到不将她送回府,哪怕二人其实并不顺路。
臧宓因为耽搁秦宝儿这许久,本就有心想赠送她一点小礼物,听了李沅娘的提议,自然也欣然同去。
几人撑着伞,踩着木屐,因为怕雨水溅湿裙摆,提着裙角几步跑过无人的短巷,一头扎进巷口小小的铺面里。秦家的马车粼粼跟在后头,车辕上的仆妇瞧着前头三人的影子,碍着李沅娘的身份,心里一肚子话,却并不敢在这时吐露半句。
年少明媚的闺阁女子,却被拘在小小的方寸之地,每每出入规行矩步,刻板得好似一个模子浇铸出来,外人极少看到那样放肆失格的一幕。
一辆通身漆黑的马车恰从主街上驶过,车内的人隔着雨幕,听到少女烂漫的笑声,不由撩起车帘,往外瞧了一眼。
三个身着米白、杏粉、竹青色曲裾的女子挨挨挤挤站在一家小铺子的雨棚下收伞,脸色俱各带着鲜妍明媚的笑意,朝气蓬勃得如同新生的菖蒲,光彩照灼。
李沅娘本是芙蓉花般明艳的女子,可她身边那女孩儿,不招摇不做作,素束亭亭往她身边一站,便得天独蕴一般,生生将李沅娘比了下去。
世间有女洵美且姝,虽只惊鸿一瞥,足以让人心折。
“那是六娘吗?这样大的雨,府中为何没有派车来接?”李郡守突然冲外头的车夫发了难,责令他即刻调转马头,将车停在周记的铺面外。
臧宓因要答谢秦宝儿耐心为自己指点迷津,执意为二人的蜜渍酸梅付了钱。几人出了周记,原要一起上秦家的马车,却见李家的车夫戴着斗笠,穿着蓑衣,在外头等候已久。
李沅娘遥遥望见府中的马车,眼睛霎时变得明亮有神。她家中子女众多,而生母不过是个贱妾,在外头说着光鲜,内里为争宠什么样龌龊的手段都需使尽。
可今日父亲的车马竟亲自等在锦绣坊外,这于她是无上的殊荣。
李沅娘疑心秦宝儿早看穿她外强中干,在家中处境难堪。往日她为在朋友面前维持体面,在一些细节上甚至费尽心思到处心积虑的地步。这一次难得有机会炫耀父亲的恩宠,即刻便邀请臧宓坐自家的马车回去。
秦家今晚有夜宴,秦宝儿已然耽搁许久,先前要绕路送两位千金回府,仆妇有口难言,此时听李沅娘开口,却是松了一口气。
臧家离锦绣坊不过半条街的距离。先前一直是兄长臧钧顺路接送臧宓。只是最近嫂子有孕,脾气口味都变得古怪,臧钧顾着哄夫人,自然没有太多心力管臧宓。这些日子臧宓都是独自步行回府,也从未遇到过什么意外。
这样的雨天,能被捎带一程,实是再好不过的事。臧宓先前打算坐秦宝儿的车,眼下李沅娘相邀,二人顺路,正好不必再麻烦秦宝儿专程送她。
两行人别过,臧宓挽着李沅娘的手,一起上了郡守府的马车。
因为路程不远,她收拢伞挂在车外沿。车中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,臧宓撩起车帘,手上的雨水滴落在米黄色的羊绒上,濡湿几滴印迹在上面。
臧宓忙想退出去。羊绒地毯昂贵,弄脏了极难清洗。只是短短一段路程,她不过片刻就要下车,就凑合着躬身站在外头片刻,也不难捱。
李承勉却开口道:“不打紧。你是沅娘的闺中好友,若慢待了你,将来旁人还如何敢与她结交?”
臧宓乍然听到人声,抬眸才见车中原来还坐了旁的男子。这样密闭狭小的空间与外男相对,令她下意识觉得局促难安。
好在李沅娘就在身边,而李郡守是她父亲和哥哥的上官,瞧着已是两鬓添霜。臧宓强自镇定心神,落落大方与他见过礼,只当他是需格外敬重的长辈。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后悔,不该上李家的车,就不会面对这样尴尬拘谨的局面。
李沅娘笑着将刚买的蜜渍酸梅捧给父亲品尝。
李承勉只兴致寥然瞥了一眼,转而朝向臧宓,状似关切地为难道:“你哥哥的事,臧憬托人求到本官面前。但我朝自来法度严明,叫本官也很是为难。”
臧宓面上的浅笑一时僵住,不明白这位李大人在说些什么,却有不好的预感。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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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、交易
见臧宓花容失色,李郡守似才察觉失言,赔笑道:“瞧我,竟是昏聩了。你是未出阁的女子,有些事不该叫你知晓,没得污了你的耳朵。”
李承勉原等着臧宓开口究根问底,但臧宓只是敛下一双清凌凌的眼眸,紧抿着唇瓣,神色凝重地躲在李沅娘身后。明知他是掌控着郡中生杀大权的一方要员,对他却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。
这难免令他有些失望,少了些操纵人心的快.感。
但陷阱既已设下,捕猎需要的只是耐心。李承勉是奸猾的老手,而臧宓只是一张纯挚的白纸,他要做的只是等待猎物上钩。拿捏着臧家父子的前程,臧宓迟早会主动求到他面前。
臧家距离锦绣坊实在是太近,不等李承勉的手段施展,臧宓已要下车。
原是借口接女儿回家才能顺其自然地与那样的美人同乘一车,可碍着李沅娘在一旁,男人连一句出格的话也不好对臧宓讲,此时倒觉得女儿碍眼起来。
李承勉眼看着臧宓轻声与李沅娘道别,躬身去撩车帘。
少女仪态濯濯如春月柳,容止令人赏心悦目,面颊上仍带着未褪的绒毛,明亮的眼睛里都是不谙世事的纯澈。
那一把楚腰扭动间,牵动着男人贪婪的眼神,令他浑浊的眼珠忽而一黯,有些松弛的喉结滚动,开口道:“我晚间还要往醉贤楼赴宴……”
臧宓诧异回头,见李郡守紧盯着自己,对李沅娘道:“你知会门房,若我宵禁之前不回,不必给我留门。”
臧宓心下一跳,鬼使神差,竟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。他会在醉贤楼等她。他看她的眼神带着明目张胆的探究,臧宓不是傻子,最初的震撼之后,立即猜到了他的别有所图。
只是这样骇怖的事情第一次落到她头上,她有些难以置信,也不敢接受。
虽然面上仍克制着,看着还镇定自若,臧宓心中已是方寸大乱,一路小跑着往府中去。
臧钧父子仍未下值,林氏也并不在府里。臧宓坐在偏花厅的小桌边,听着林氏房中的丫头委委屈屈哭诉完,一颗心已是泡在冰水里。
这些日子,臧钧每每早出晚归,而林氏也借口身体不适,并未去向婆母问安。只因臧钧竟惹上了官司。
他身为衙门中的低阶官吏,竟与一个有夫之妇搅缠在一起,被那妇人的丈夫撞破,要讹他一大笔钱。笃定自己遇上了仙人跳,臧钧并不肯就范,被对方一纸诉状告到公堂上。
本朝律法明文规定,与有夫之妇私通,轻则处以罚金,重则徒刑一至三年。
眼下这桩案子尚未审理,但臧钧经此一事,想必再无前程可言。臧憬虽不许府中上下议论此事,但下人间却已传开,只臧宓母女仍被蒙在鼓里。
事情的曲直是非虽尚未明晰,但臧宓只觉得过往十余年温暖明净的世界顷刻间崩塌成碎片。
那丫头走了许久,窗外黑尽,下人来问何时摆饭,臧宓只枯坐着,没有理人。
直到辰时末,臧憬父子终于满身憔悴地回来。
臧宓坐在晦暗的角落,隔着一道月亮门,看着隔壁点起昏黄的灯火,听着父亲满是疲惫的责备。
父子二人这两日辗转求了很多人,一面凑钱,请那妇人的丈夫撤诉,对方趁势拿乔,再坐地起价,想榨干臧家的油水;一面搭关系,托熟人向李郡守求情。
原本事情已有了眉目,那边的口风却突然陡转直下,说是要严查,绝不纵容枉顾国法的蠹虫损害衙门的威信。
这是李承勉在给臧宓施压,他在等着这只软弱的羔羊主动前去求他。臧钧的前程就取决于臧宓一念之间。臧家只她两兄妹,若长兄声名受辱,前程尽毁,整个臧家还有什么将来可言。
可臧宓并不甘心。温厚可亲的兄长品行有瑕,而道貌岸然的郡守乘人之危,要拿她的一生去填。看在过往的亲情面上,她应为父兄解忧,可她的牺牲,真的值得吗?
这夜,臧宓独自坐在偏厅许久,直到过了宵禁的时辰,依然无法鼓起勇气,前往醉贤楼去见李承勉。
她战战兢兢等着命运的审判,却等来了李家遣来的官媒。
得知官媒是为郡守大人而来,臧憬面上挥之不去的颓色一扫而空,心情极为振奋。可在听明白是李承勉本人要纳臧宓为妾之后,臧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。
李郡守年过五旬,臧宓尚且不足双十年华,便是给他做妻子臧憬尚且舍不得。可谁叫自己的儿子不争气,叫人拿捏住把柄。
这些日子,臧憬求了太多人。可案件最终将由郡守大人亲自审理,能左右臧钧人生的只能是李承勉。他原还不知何处生了变故,事情却在这里等着他。
手心手背都是肉,若儿子和女儿最终只能保住一个,臧憬心中的天平自然倾向了唯一的儿子。哪怕他一时糊涂,遭了别人的道,做了混账的事。
臧宓今日并未去崔娘子的锦绣坊。她往日只要在家,总要去陪着徐氏,可徐氏在病中,她做不到掩饰好心绪,并不敢到母亲跟前晃,也借口小日子到了,想躲懒休息,并未去伺候侍疾。
臧憬父子到时,臧宓正坐在窗前,两眼茫然望着屋檐下飞进飞出的燕子。
她没有起身见礼,臧憬也未怪罪,反而面带愧色,让臧钧给妹妹跪下赔罪。
臧宓便晓得父亲的决定,虽在意料之中,心里却空荡荡的,好似被生生撕开一个漏风的口子。
两兄妹往常还算亲厚,此时臧宓看哥哥仍是面白英朗的模样,心里却觉得无比陌生。她侧过身子,并未受他这一跪,但并未违逆父亲的意思。
“即日将要开庭,李大人不放心,也忌讳旁人毁誉,想先见你一面。”臧憬坐在一旁花杌上,搓了搓手,不敢看臧宓,口开得十分艰难。
臧宓没有回应,仍看着窗外,一动不动。
臧憬低垂着肩膀,抬手捂住濡湿的眼睛,嗫嚅着对臧宓解释道:“眼下正是风口浪尖,他此时娶你,恐惹人非议。婚期定在明年,他又怕咱们将来反悔,想要先……生米做成熟饭。”
亲口对女儿说这些话,臧憬十分羞惭。可他虽痛恨臧钧犯下大错,却又不能眼看着儿子被人操纵,遭受牢狱之灾,前程尽毁。
天色擦黑之时,臧憬亲自驾车送臧宓去醉贤楼。等臧宓下车,望着她独自走向那条不归的歧途,臧憬十分不忍,心中无数次想追上去,拉住她,送她回家,这样龌龊的后果,为何要清白无辜的另一个孩子去承担?
她本该嫁给年貌相当的徐闻,那孩子清隽儒雅,博闻多识,是许多女子梦寐以求的翩翩少年郎。
可臧憬最终只能躲在车厢中,揉着发红憔悴的双眼,悲鸣着愧悔自责。他是个失败的父亲,没养好儿子,护不住女儿也是报应。
李承勉昨日并无宴饮,独自在房中等了臧宓小半宿,佳人却并未如期而至。一腔郁怒终在一个妓子身上发泄出来。今日倒是真的与人觥筹交错,暂时抽不出身。
一个心腹近侍将臧宓领到三楼定下的房间,嘱咐她在此等候李大人。
等人退出去,臧宓将门闩好,紧张得全身都在颤抖,一颗心像是在油锅中反复煎。
她心中诸多念想,头上簪了一根锐利又坚硬的银簪。可要刺死李郡守又不敢,出发前,簪子抵在颈边,却始终刺不下去。
这一整日,她心思飘忽,一路走到这间房中,仍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。幻想着徐闻能从天而降,幻想着李大人突然改变主意,幻想着哥哥能承担起责任,自己闯下的祸,自己去坐牢……
可又怎可能?
柔弱的她是父兄眼里救命的稻草,而这世上并没有人能救她出这间牢笼。她的花绣得再好看,在权势面前,只会被碾压为齑粉。
沙漏中黄沙无声流逝,臧宓站在窗前,望着楼下熙攘的人流。她从不知宜城的夜也如此喧闹,灯火煌煌里,僻静的角落掩盖着看不见的肮脏。
砰砰地敲门声传来,臧宓心头一缩,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雾气终于漫上那双澄澈如鹿的美目,眼睛里是再无法克制的惊惶和恐惧。
门敲三次,外头的人明显有些不耐烦,臧宓硬着头皮,走上前打开门。
李承勉喝得有些醉意,心中的恼火在看到臧宓摄人心神的脸庞时,悄然平复下去。
臧宓从未看到过那样令人不适的眼神,慌忙别开脸,下一刻,便被扣着肩膀压在门边,一只手迫使她的脸颊迎上来,满是酒气的舌头舔吻上她如花的唇瓣,意图往里伸。
他的呼吸变得急促,大手也旋即向下,伸进她领口时,臧宓尖叫了一声,拔下发中的银簪,若非李承勉躲得快,一只眼睛已经被戳瞎了。
酒意醒了大半,李承勉心惊肉跳抹了把脸,见手上尽是血,不由气急败坏。
臧宓哽咽着跪地哀求他,语无伦次:“我不能……求李大人放过我……我与表哥早有婚约……”
李承勉取毛巾按在额角伤口处,借着铜镜仔细查看伤势。幸而只是点皮外伤,否则他定要扒了她的皮!
“我念在你年少,原想不顾老妻的脸面,抬你做平妻,你爹来求我高抬贵手,放你哥哥一马,你就是这般报答我?伺候本官就令你如此委屈!”
李承勉坐在胡床边,将手中毛巾兜头掷在臧宓面上,越说越生气。
“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。你过来好好服侍一次,我可勉为其难,不追究你这一回造次!”
臧宓哭着连连摇头,见他态度丝毫不肯退让,心中弥漫浓浓的绝望。与其做一具行尸走肉,忍受他的兽|欲,她情愿去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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